（散文）《白杨树的眼睛》

白杨树，是一种普通的树。马路边，国道旁，原野上，都有。它们朴实无华，没有垂柳的柔美，没有松柏的阳刚，人们几乎不记着它的存在。
　　我却忘不了，忘不了白杨树，忘不了它的眼睛。
　　  多年以前，有一次，我偶然地站在公路边的白杨树下，不经意地审视了一下它的样子，我就震撼了。我看见了，我记住了，我发现了白杨树的眼睛，大大的眼睛，多多的眼睛，也在注视着我。
　　白杨树，最多的地方，是出了繁华的都市以后，国道和省级公路的两旁。它们壮观地列着队伍，一排一排的，像是雄壮的、整齐的、高耸入云的护兵，无尽地向前延伸，绵绵不绝。
　　白杨树，挺拔的树干，直直的，大大的树冠，像是巨人的帽子，银白色的叶片，在微风中摇晃，发出哗哗的声响。在阳光的照射下，迷离地闪烁着，巍然地屹立在那儿。它的根系发达，不怕寒流，抗风固土，是多用途的树种，常常用作行道树。
　　白杨树的眼睛，是树的伤痕。
　　在白杨树幼小的时候，为了增加树干的长度和完满度，加速树的生长，以获得高干无节的良材，人们在当年的春季，用锯子，或者用刀，把它们的侧枝砍掉。伤口愈合后，就形成了伤疤，伤疤就形成了眼睛，像是我们人类一样的眼睛。
　　那是树的伤疤，是伤痕。是人为的伤疤，虽然人们的愿望，是为了让它们快速、挺拔的生长。
　　因为被伤害，所以形成了伤疤，所以形成了眼睛。
　　在肢节被砍掉的时候，它们肯定很疼，一定会流下眼泪一样的树液，点点滴滴，它们一定是在哭泣，痛惜失去了手足。纤细的枝干，是它们的胳膊，嫩绿的叶片，是它们的手。被砍掉了手臂的创伤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渐渐地痊愈，期间，又被风霜、被雨雪摧残和侵蚀。最后，伤口愈合了，形成了明显的伤疤，形成了眼睛。皲裂的树皮，生成眼睛的轮廓，砍掉的枝干基部，形成了它的眼眸。一个伤口，是一只眼睛，一个伤口，又是一只眼睛。那些眼睛，睁得大大的，从不闭合，可能是在沉思，也可能是在凝视。
　　那满树的眼睛，不规则地，长在树的身上，上下左右，从树干的腰部开始，往上，全是，一棵树上，多的，有几十只。
　　那眼睛，有大有小，平静而深邃地望着我们，望着过往的行人，望着过往的车辆，望着唧唧喳喳的鸟儿，也望着冬天呼呼刮过的北风，还有飘然而下的潇洒的雪。
　　眼睛，满树的眼睛，公路边的白杨树的眼睛，好几十公里，甚至是几百公里，那是真正眼睛的世界，像是我们人类一样的眼睛，就是有一些郁抑，没有精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