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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佛教禅修论(上)——转载

同时,慧思也修持四念处,即以身、受、心、法四者为止观的对象,分别念身是不净、感受是苦、心是无常、法是无我。与此相关,慧思还提倡安乐行。安乐行是安乐又容易的修行。《法华经?安乐行品》称有四种修行方法是安乐的,即身、口、意三安乐行和誓愿安乐行。所谓四安乐行,就是在禅修时远离身体、言说、意志方面的种种过失,而誓愿普度众生,引导众生走上解脱之路。
  慧思在大苏山传授禅法时,智(岂页)曾前往问学。慧思很器重智(岂页),常命他代讲《大品般若经》,并特别指导智(岂页)说,《般若》讲的“一心具足万行”是次第义,《法华》讲的“一法具足万行”才是圆顿义。《法华》所说的比《般若》更进一步,高于《般若》思想。慧思还与般若学者不同,他偏于以心法为中心观照诸法实相。这些对于后来智(岂页)创立以《法华经》为中心的天台宗学说,尤其是“一念三千”和“圆融三谛”说,有着决定性的影响。
  第五系是从菩提达摩到慧可再到僧璨。因达摩以《楞伽经》印心,故当时慧可与僧璨〔注释:慧可最后几年和僧璨晚年都生活在隋代,为方便起见,将他们列入北朝时代论述〕都被称为“楞伽师”。此系后经唐代道信、弘忍再到慧能创立禅宗,是为中国佛教中拥有信徒最多、影响最大的佛教宗派。
  菩提达摩,自印度航海来华,经广州到建康。传说达摩和梁武帝有一段对话,梁武帝笃信佛教,问即位后所做的建寺、写经、造像、度僧等事,能积多少功德?达摩却说无功德可言。武帝对这个答复不能理解,彼此话不投机。达摩随即渡江北上入魏,在嵩洛一带传授禅法。有传说,达摩晚年遭遇毒害而死,也有说他手携只履西行返回印度,即所谓“只履西归”的传说。
  菩提达摩的禅法以壁观--安心法门为中心。宗密说:“达摩以壁观教人安心,外止诸缘,内心无喘,心如墙壁,可以入道,岂不正是坐禅之法?”〔注释:《禅源诸诠集都序》卷上之2,《大正藏》第48卷,403页下〕。“壁观”,是面壁而观,心如墙壁,外,诸缘不能入,内,心无不安。这是达摩传授的独特禅法。道宣对它评价甚高:“大乘壁观,功业最高,在世学流,归仰如市。”[注释:《习禅篇后论》,《续高僧传》卷20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596页下]。可见达摩禅法的影响是很大的。
  达摩的禅法特点在于“藉教悟宗”,也就是先凭借言教以启发信仰,一俟信仰形成就脱离言教。达摩禅法的具体内容是以理入为主、行入为辅的“二入四行”法门。史载达摩称“入道多途,要唯二种,谓理、行为”。〔注释:《菩提达摩传》,《续高僧传》卷16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551页下〕。认为成就佛道的方法只有“理入”(对于教的理论思考)和“行入”(修行实践)两种。
  关于“理入”,达摩说:“藉教悟宗,深信含生同一真性,客尘障故,令舍伪归真;凝住壁观,无自无他,凡对等一,坚住不移,不随他教,与道冥符,寂然无为,名理入也。”〔注释:《菩提达摩传》,《续高僧传》卷16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551页下〕。“真性”即是佛性,也即空性。“理入”有两层涵义:一是根据经教所说,深信人人都有真性,在“含生同一真性”的理论基础上,确立“舍伪归真”的信仰和决心;二是在树立信仰后,通过禅定“壁观”,令心安定,不生分别,不再依赖经教,心与道冥符。“理入”即悟理。也就是悟入“无自无他,凡圣等一”的“性净”之理,悟入“寂然无为”的“空性”之理。悟理的关键是“壁观”,也就是“安心”。菩提达摩特别重视“安心”,强调将心安住一处,也就是不起分别心,没有分别心,使心达到安定寂静的境界。相传有这样一个故事,慧可初见达摩,诉说自己内心很不安宁,乞求帮助“安心”。达摩说,你把不安的心拿来,我好使你安心。慧可说,不安的心无处可找。达摩即说,我已经给你安心了。〔注释:详见《景德传灯录》卷3,《大正藏》第51卷,219页中〕。这个故事是说不要把心作安与不安的区别,就是安心的意义。可见,菩提达摩的“藉教悟宗”的实质是重禅悟,轻经教,重内证,轻语言。
  关于“行人”,“行”有“四行”,即有四项内容〔注释:详见《菩提达摩传》,《续高僧传》卷16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551页下〕:一是“报怨行”,人们对以往所作的业应有正确的认识,甘愿承受报应,毫无怨憎,并且努力修行,以显了真性。二是“随缘行”,人们应依随苦乐顺遂各种缘,保住真性,以渐进于道。三是“无所求行”,对于现实经验世界,不应有任何贪恋、追求。四是“称法行”。“称法”指与理法相称相应,理法即“性净之理”、“空性之理”。这是指与“性净之理”或“空性之理”相应的修行。“四行”是说在四种禅修实践中要做到无怨无憎,无喜无悲,无贪无求,符合理法。“行入”是在“理入”基础上进行的,并要求与壁观内证所得的“性净之理”或“空性之理”相应。达摩提倡“理入”与“行入”相结合,重视理论与实践的统一。
  菩提达摩的“二入四行”说,把“言通”与“宗能”联系、统一起来,并最终归结为“宗通”,也就是把树立信仰与禅定修持、言说与内证、理论与实践联系、统一起来,并以超越言教的“悟宗”为根本目的。
  慧可(僧可),虎牢人(今河南荥阳),少为儒生,通老庄易学,后出家。年约40岁时,遇菩提达摩,即礼以为师,从学6年。禅学史籍上传有慧可“雪中断臂求法”的故事,说慧可向达摩求法时,达摩告诉慧可:求法的人,不以身为身,不以命为命。于是慧可就在门外立雪数宵,甚至断臂,以此表示虔诚和决心之大。精诚所至,达摩遂把4卷《楞伽经》授予了他,并鼓励说,若依此经修行,就可自得度世。慧可后到东魏的邺郁,大弘禅法。由于异派学者的迫害,其说法被称为“魔语”。北周武帝灭佛后,慧可南下隐居舒州皖公山(今安徽潜山县),在此传法给僧璨。后又回邺都修禅传法。
  据《续高僧传》卷16《慧可传》载,慧可承袭达摩重禅师而轻经教的传统,是一位“专附玄理”、不拘文字的自由解经方法的倡导者,他的禅学思想的根本主旨是以“忘言忘念、无得正观为宗”[注释:《法冲传》,《续高僧传》卷25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666页中]。现存慧可《答向居士来书》中的一首偈,基本上表达了他的禅学见解,体现了他“专附玄理”的思想风貌。偈云:
  说此真法皆如实,与真幽理竟不殊。本迷摩尼谓瓦砾,豁然自觉是真珠。无明智慧等无异,当知万法即皆如。……观身与佛不差别,何须更觅彼无余?〔注释:《大正藏》第50卷,552页中〕?
  “摩尼”,宝珠。“无余”,无余涅盘。偈的第三、四句是说,犹如众生迷惑时,会视珍珠为瓦砾,一亘豁然觉醒,就会自知摩尼是珍珠一样,众生一亘觉悟,离开迷妄,也就立即明白自我的本性就是觉性。这是一种本性觉悟说,即把自觉解释为自性觉悟,认为自我本来就是有觉性的、是觉悟的。第五、六句是肯定无明(无知)与智慧无异,“万法”皆是“真如”。偈文末尾两句是说,众生自身与佛本无差别,不必去另求无余涅盘境界。如前已指出,慧可所奉持的《楞伽经》所讲的自觉圣智的“觉”字是指触觉,“自觉”是一种自我观证。而慧可把“自觉”解释为无须依靠别的因缘的自我觉悟,自觉圣智被解释为自性觉悟的绝对智慧。与此相应,慧可把般若性空之“理”作为“真如”本体,遍于众生之中,这既为众生具有自觉圣智提供本体论的根据,又把般若性空说与佛性论结合起来。由此慧可还进一步阐扬众生的心灵即是佛、众生身即是佛身、生死即是涅盘的思想。慧可这种不重言教的自由解经的方法,和直指生(众生)佛无差别的自性本觉说,凸现了达摩正传的心法,对后世禅宗产生了重大的思想影响。
  僧璨的史料极少,今就托名僧璨所作的《信心铭》略作论述。《信心铭》是在佛教清净心的思想基础上,吸取道家,尤其是《庄子》的《齐物》、《逍遥》思想而成。文云:“道无难,唯嫌拣择。”〔注释:《大正藏》第48卷,376页中〕。“至道”,禅学的最高境界,实即人的心性的本真状态。意思是说,把握“道”的最根本之点就是不作任何分别。又云:“万法齐观,归复自然”[注释:同上书,第376页下],齐观万法是一体的,以回复到本来的状态。又云:“不用求真,唯须息见。”[注释:同上书,第376页下]。不必去求真,但必须息灭各种妄见。这也就是“一心不生,万法无咎”[注释:同上书,第376页下]。而要做到息灭妄见,一心不生,就要“任性”:“放之自然,体无去住。任性合道,逍遥绝恼。”[注释:同上书,第376页下]。“性”,众生本性、真性。“任性”就是顺随本性的自然,就是“归复自然”。这是不作分别、非有非空、无去无来的心性本然,是人心冥合至道、断绝烦恼的理想境界。这种追求心灵的原初状态、心性的自然表露,以及任运自在的自然主义的禅修生活准则,越来越为后世大多数禅师所奉行。
  二、南朝禅学的重镇
  南朝宋初,一度盛传禅法,宋末以后,禅法趋衰。到了梁代,禅法虽略有起色,但直至南朝末年,由于北方禅师南下,才使习禅风气真正兴盛起来。禅法流行地区,大体上是沿着长江两岸的蜀郡、荆州(江陵)与衡阳、建康等地,此外浙江的天台山、四明山一带,也是禅修的重要基地。
  长江上游的蜀地与北凉相近,故禅风颇盛,如宋初的智猛禅师就在此授禅。又如与凉州著名禅师玄高俱以禅学的“寂观”见称的酒泉慧览禅师,曾游西域,从罽宾达摩比丘谘受禅要,回国后在蜀地左军寺传授禅法。后应宋文帝之请,东下建康,复以传授禅法而著称于世。〔注释:详见《慧览传》,《高僧传》卷11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399页上〕。再如陇西人僧隐,先从凉州玄高习禅,“学尽禅门,深解律要”[注释:《僧隐传》,《高僧传》卷12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401页中],玄高逝世后,僧隐游巴蜀,后又东下江陵,传播禅法,“禅慧之风,被于荆楚”[注释:《僧隐传》,《高僧传》卷12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401页中],影响颇大。又有法绪,高昌人,后入蜀,常处石室中,且禅且诵。[注释:详见《释法绪传》,《高僧传》卷11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396页下]。还有僧副,时西昌侯萧渊藻出镇蜀郡,他也随往传法,“遂使庸蜀禅法,自此大行”[注释:《释僧副传》,《续高僧传》卷16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550页中],对蜀地禅法的流行起了很大的作用。蜀地习禅与北凉的禅风直接相关,且由北地南下的禅师往往经蜀地而东下荆州、建康,蜀地成为禅学南下东移的中转站。
  荆州是南朝时的军事重镇,其重要性仅次于都城所在地建康。地理位置的显要,吸引了不少禅师来此一带习禅传法。刘宋时,昙摩耶舍等人都来荆州传授禅法。曾被北齐主尊为国师的法常南下荆州、衡山等地传“寂定”之法。〔注释:详见《释法常传》,《续高僧传》卷16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556页中〕。又有法京、智远师弟居荆州长沙寺禅坊弘法,声望颇隆。[注释:详见《释法常传》,《续高僧传》卷16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556页上]。又上述法期在从智猛习禅后,下止江陵,在长沙寺禅修。还有慧命也由此而南,在荆州修禅定业,影响颇大。慧命撰写禅法论文多篇,其中所作《详玄赋》,就被《楞伽师资记》视作禅宗三祖僧璨的作品。史称他“与慧思定业是同,赞激衡楚”,但“词采高掞,命实之,深味禅心,慧声遐被。”[注释:《慧命传》,《续高僧传》卷17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561页中]。认为慧命与慧思的禅法相同,但慧命文章的词采,要高出慧思一筹。从中国禅学发展史来看,慧思是南朝后期禅师中最可注意的人物。慧思最初跟随北齐慧文禅师习禅,获得传授后,从河北入河南光州大苏山,后又来到湖南南岳,前后逗留约10年光景,直至去世。慧思来到南方后,深感南方佛学界偏重义理、蔑视禅观的弊病,于是大力倡导白天谈论义理,夜里专心思维,走由定发慧,定慧双修的路子。史载:“江东佛法,弘重义门,至于禅法,盖蔑如也。而思慨斯南服,定慧双开,昼谈义理,夜便思择,故所发言,无非致远,便验因定发慧,此旨不虚,南北禅宗,罕不承绪。”[注释:《慧思传》,《续高僧传》卷17,《大正藏》第50卷,563页下-564页上]。慧思提倡的“定慧双开”法门,强调二者结合、并重,有助于克服北方佛教偏于习禅数学,南方佛教偏于探讨义理的倾向。如上所述,慧思的禅观是观照宇宙实相,契合终极境界,把禅修与智慧在更高的层次上内在地结合起来,对尔后中国禅学的走向影响深远。
  建康是“六朝”的都城,南方的政治中心,也是南朝佛教寺院最集中、佛教思想最兴盛的都市。无疑地,建康一带也是南朝佛教禅修的重镇,有些禅师在城内的大寺里习禅、译经,有些禅师则在城外钟山、摄山等地宴坐修禅,形成了大小不等的禅师群体。例如,佛驮跋陀罗自长安南下,住庐山约一年后,即入建康,与其弟子,一代名僧慧观、宝云共住道场寺(斗场寺)。佛驮跋陀罗继续传授禅法,慧观作《修行地不净观经序》,宝云译《观无量寿经》,共同弘扬定业,时有“斗场禅师窟”之称。又如罽宾僧人昙摩蜜多,因“特深禅法”而为宋室后宫所尊,教授禅道,曾译出《禅经》、《禅法要》等,并在钟山建定林寺,是为当时的重要禅寺。北方达摩门下僧副,精定学,南游建康时,就住在定林寺。摄山有栖霞、止观等庙宇,会集了众多禅师在此习禅,时称此山为“四禅之境”,山僧为“八定之侣”〔注释:《摄山栖霞寺碑》,严可编:《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》第4册,4076-4077页,北京,中华书局,1958〕,足见摄山禅僧集团规模之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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